站在中央警大門口,說實在,有點尷尬。

我微笑的臉已經有一點僵,僵到現在都感覺不出來自己是不是還是保持著微笑。

不是因為在校門口等人所以感覺尷尬,而是站在校門口那幾個背著帶子的警察一直看我。

印象中,佑霖曾經跟我提過那幾個人的職稱,好像是什麼「官」,不過跟我生活八竿子打不著,所以我也沒有記起來。

我嘆了口氣,看了看手表,都六點五十二分了怎麼還不出來?明明都跟我約好六點三十五分在門口等我的,我拿起手機,播了第四次手機。

「喂?」,謝天謝地,這次手機總算是通了,「你總算肯接我電話了!剛剛幹嘛沒事掛我電話?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喔!」,我小抱怨。

「就沒辦法咩!實習訓導有太多事要宣導一下!結果就這樣子了……好啦好啦,等我一下,我很快就過去了!」佑霖說。他那邊的聲音有點雜,有很多人說話,還有風吹過呼呼呼的聲音,我可以想像他在人群中跑步的樣子。

果不其然,沒多久他就出現在我面前。

一邊喘氣,一邊說話。

「呼!好喘!」佑霖背著一個大背包,身上穿著一件黑色T恤,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

「拜託,你是消防系的耶!這樣也喘?那以後要怎麼救人?」我揶揄了他一下,居高臨下看著他時,我才發現,他頸後滲出的些微汗珠,說明了他剛剛有多努力奔跑。

突然的,有一點點感動。

「拜託,消防系也是人好不好,你以為我們都是Iron Man 喔!」他深呼吸,然後站了起來。

「好啦,那……今天要怎麼慶祝我的生日?」我問,「妳今天叫我來,就是為了慶祝我生日的吧!」,我想起了前兩天半夜接到他打給我的電話,那時我一直想要睡覺,但是他卻一直很拗的說,等它放假一定要來找他,不然就不掛電話,最後只好屈服在他的威脅之下。

「耶?今天是你生日?」佑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然後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不可置信,「還……真的是耶……」

我的期待在一瞬間被蒸發,「那你前兩天還一直叫我要來找你,不找你我一定會後悔……你到底要幹嘛……」我胸口悶悶的,低下頭,我用腳踢著地上的小石頭。

「我今天本來只是要找妳去看電影,因為學長剛送我兩張票而已……」他看著我,說話越來越小聲,「我想說,一個人去看很無聊,兩個人去看,旁邊不是女孩子很沒面子,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家說是……所以……」

「哼!」我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摸摸我的頭,然後用雙手夾住我的臉頰,把我的頭撐了起來。

「別不開心咩!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叫你來這邊怎麼可能讓你白跑一趟呢?一定是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啊!」他笑著說,「而且,如果忘記妳的生日,我絕對會被妳大卸八塊做成肉醬吧!」

我抬起頭,看見的是佑霖的燦爛笑臉,嘟起了嘴,我不敢表現的太開心,「哼!」

佑霖牽起我的手,「看就知道你很開心,開心就要表現出來,不然暗爽會得內傷喔!」

我輕打了他一下,「你都這樣欺負我!」

「哪有!我沒有欺負妳,只有逗妳而已。」,他悄悄的握緊我的手,我感覺的到他有點顫抖,但我沒有說破,「帶妳去一個地方,然後再帶妳去林口吃大餐!」





一路上,我在為他所謂的驚喜猜想著任何可能,而他卻沒有看我一眼,而是一直跟計程車司機聊天。

「哼!」我哼了一聲,然後偷看他的反應,沒想到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自顧自的跟司機在聊天。

「會是我太小聲嗎?」我看著佑霖,然後刻意的加重了一點聲音。

「哼!」

聲音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實在太大聲,我馬上把頭轉向窗外,假裝看著窗外的街景,然後我用著玻璃的反射注意著佑霖。

他只有稍稍的停頓了下,然後繼續開講。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悶悶的看著消是在車窗外的景色。





「好啦!就是這邊!這邊叫做虎頭山公園!」佑霖付完錢,打開車門,指著前方一塊牌子說,然後拉起我的手,走像一個瞭望台,「這裡是一個情侶約會的好地方,因為......因為……因為這邊可以看見桃園夜景,超美,超浪漫!」

我聽見佑霖說完第一個句子裡的「情侶」時,我已經臉紅了,佑霖自己好像也是因為發現了這個詞,說話才開始結巴,天色很黑,如果有燈的話,我想應該可以看到佑霖臉紅的樣子。

「禮物呢?說好的禮物呢?」在燈光閃爍的夜景,我也臉紅了,我知道我這樣子的表現很失禮,但是我想不出有什麼方式可以淡化現在的尷尬,他依然拉著我的手,絲毫不在意。

「等一下咩!」他像前走了幾步,然後把他的背包打開,拿出一個包裹,「來!送妳!」

我看著包裹,然後慢慢伸出手收下,「我可以拆開它嗎?」,我問,包裹沉甸甸的。

「請便。」他雙手一攤。

「這個是什麼呢?」我搖晃著手中的包裹,看到他這樣子很希望我拆開的樣子,我有點懷疑裡面是不是整人玩具之類的。

「六法全書。」佑霖搖頭晃腦的說。

我撕開包裹上的膠帶,看到裡面真的是六法全書時,我突然的無言了,「拜託!妳自己說這裡是浪漫的地方,結果送我一本超不浪漫的六法全書,你真的是……」,雖然是不浪漫的禮物,但是尷尬的氣氛也因此消失。

「浪漫的,是在後面!」他伸出了右手,食指在我眼前搖晃著,比出NONONO的手勢。

如果用漫畫手法表示的話,我想我的頭上會出現一個超大的問號。

他深呼吸,右手插在口袋。

我看著他。





「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他轉過身,把一個小盒子遞在我的胸前。

他的手,有一點點抖。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是盯著他的手,然後,沉默,蔓延。

不知道過了多久,佑霖輕輕的牽起我的手,把小盒子塞在我手中。

盒子沉甸甸的,跟我的心情一樣。

「想清楚了,再告訴我答案好嗎?我會等著你的答案的。」

我依然沒有抬起頭,但是我能夠想像出,現在說著話的他,表情有多溫柔。

「走吧,吃大餐了!」,他轉身,卻沒有牽起我的手,「今天要很開心,因為是你的生日喔!」,他向前走,我呆立在原地。

看著他向前走的背影,這幅畫,叫落寞。

他拖在地上的影子,讓我突然的,有什麼話想說,我想叫住佑霖,但是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些感動,害羞,心疼的感覺,是喜歡你嗎?

還是,只是互相依賴?

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那次以後,他沒有很刻意的找我,沒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想給我多一點喘息的空間,我也保持沉默,,也從來沒有打開過小盒子,只是把它藏在抽屜中珍藏。

我以為不去碰觸那些感情,還有那晚的回憶,我們之間就可以繼續這樣子踩在曖昧的交界,繼續走下去。

也許是朋友,也許是情人,也許,是我沒有勇氣。





後來,升上大四,他忙他的消防特考,我準備我的研究所,雖然很忙,但他還是會抽空在我的MSN或網誌上留言。

「最近天氣變化很大,記得多加件衣服喔!」

「現在念的特考科目感覺有點煩……想出去走走。」

……。

他用他的方式,在跟我分享的的生活,每次看著他的留言,我都會有著,是不是回到那之前還在曖昧的時候呢?

曖昧,最美,是嗎?

我想,是吧。





然而,我錯了。





過了四年。

在我收到了他寄來的喜帖的時候,我那些的自以為是的以為,全數崩潰。

那張喜帖,在我手上,有如千斤重的,讓我的手舉不起來,擦不掉那不斷落下的眼淚。

我從玄關,衝過客廳,衝到桌前,打開抽屜拿出那個被我珍藏起來的盒子,粗暴的撕開包裝,但在打開盒子以後,我的動作,放溫柔了。

在盒子裡面,是一條心型項鍊,和一封信。

我顫抖著打開,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





「你知道嗎?其實在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喜歡上你了,對你的喜歡,是很喜歡的那種喜歡,所以,我才會忍不住的想告訴妳,很喜歡妳。

這條項鍊,代表我的心,它屬於妳,不管妳幸福快樂,或悲傷難過,這顆心會緊緊的貼著妳的心臟一起跳躍。

知道嗎?妳的眼睛,比今天晚上的夜景還要美。

晚安,希望妳有個好夢。 佑霖。」





我哭了。





在寂冷的客廳,我認真思考過去與他的每一段回憶後,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如此重視我,默默對我好,如此關心我。

這麼多年來,他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但遲鈍的我在他不斷放出訊息之後,仍像一頭呆傻的雷龍一樣渾然不知…...更為了一點尷尬,蹉跎了這些年。





在宴席上,我看著你牽著她的手走過,我的心,似乎碎成了千萬片,第一次了解到那些形容心碎的形容詞是無法比擬那些無形的疼痛。

記得,洛瑟˙克蘭爾說過,「也許,不愛上你,就不會因為無法跟你長廂廝守而感到難過。」

你優秀,在我眼中,你是如此的完美,總以為,要如同你一般優秀的女孩才能與你相配,卻從不知道,原來男人選妻子,條件好並不是唯一的考量因素。

我迷失了,所以,忘了勇氣。

所以,一直到你結婚的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喜歡你的。

喜悅、不捨、懊悔、嫉妒、羨慕,像閃燃效應一樣,在這一瞬間迅速爆炸。

大腦小劇場上演著的畫面,在這一刻全部呈現在眼前…

複雜的思緒無法冷靜平息…宴席桌上的紅酒順著喉嚨一口口飲入,我的想念也隨著婚宴的進行一片片凋零。

只要我再積極些,也許,站在臺上接受大家掌聲與祝福的新娘就是我……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珍惜彼此之間的友誼…

緣份,三生註定。

衷心祝福你們,幸福美滿、百年好合。

下次,如果有幸能夠再遇到像你一樣優質的好男孩。

我,不會再放手了。





謝謝你,我的優質消防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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