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沒有答應什麼,但是給了我一次機會。

「我在等的,不只是要懂我的心,還要懂我的感情。」

她,這樣說。





當下,我沒有辦法理解她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懂了心,不就是懂了感情嗎?

還是,心跟感情,是兩種不同的東西?

但我什麼話都沒有說,還是傻傻的點點頭。

我記不起我怎麼樣把長笛收好,怎麼離開,怎麼去上課。

我只記得,我一直在想,要怎麼去懂她的感情。

「幹!我根本不懂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對著筆記本塗鴉,一遍又一遍的在上面寫上一堆幹字。

「你在幹嘛?」坐我旁邊的嘉育用他那看起來就會讓人想「貓」下去的眼睛看著我。

「唉。」我嘆氣。

然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說,但是我沒有說出女主角是誰。

他抓抓頭,然後也嘆了一口氣。

「來吧!到案發現場,我們慢慢討論。」他從背包掏出一盒菸,放進口袋,站起來。

我跟上。





說到嘉育,我就一定要提一下這個神奇的人。

他的臉看起來,我敢說,不管是誰,看起來直覺的形容詞就是兩個字,「癡呆」。

而且動作永遠都是懶洋洋的,看起來就好像快要往生一樣,有氣無力,最誇張的是,你看到他在打瞌睡的模樣,你會懷疑他是不是斷氣了。

不過,當他一碰到樂器,就會雙眼放光,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光和熱,眼神充滿著那種瘋狂,在他身上,有著極大反差的個性存在。

更恐怖的,是他這樣子還找的到女朋友。

而且超正!

前兩天,看到他和其他同學在下課後表演銅管四重奏我就整個傻掉,他甚至獨奏Lady Gaga的Poker Face,一整個全場寂靜,然後開始瘋狂。

整個活動中心,像是變成夜店一樣。

「靠!你真屌!看到這麼多女生在跳熱舞,你怎麼不不下去把咩!」我看著其他人接力下去吹黑眼豆豆Boom Boom Pow,有人把桌子搬開,空出的空地就當作舞池,大家都下去跳。

「還比不上我女朋友。」他笑,然後吹了幾個音幫他們當Bass。

「沒圖沒證據!圖拿出來看看!」旁邊的威豪起鬨。

他對著威豪比了根沒什麼威力的中指後,從口袋拿出手機,然後直接遞給我。

「幹!這是網路正咩Amy,還是北一女的,聽你在唬爛我!我的手機就是用她當主題的!」威豪把我手上的手機搶過去,看了一眼後,鬼叫。

嘉育攤手,「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不然你叫他來!」威豪一臉淫蕩的笑容。

「她聽到你在這邊就可能不來了啦!」我吐槽威豪。

「她差不多快到了。」嘉育看了看表,「她剛傳簡訊給我,說想跟我吃個飯,說要買麥當勞過來,想看的話就過來吧!」

「我一定要跟去看看!」威豪嘿嘿嘿的笑著,他的表情說有多淫蕩就有多淫蕩。

大概二十分鐘後,我們兩個看到嘉育跟Amy兩個人手牽手漫步在校園中。

吃驚到,眼睛差點掉出來。

「為什麼……Amy眼睛是不是裝錯邊了?怎麼會跟他在一起啦!」威豪一臉沮喪,「我要抗議!天理不公啊!我到現在都還是孤家寡人…….連吃個模濕爛保都沒人要跟我搭訕……」

「呃,應該是摩斯漢堡,不是模濕爛保……」我好心提醒,但是他哀嚎的更大聲了。

回到重點。

我站在天台跟他坐在女兒牆上,看著蔚藍的天空,發呆。

他什麼話都沒有跟我說,一直到抽完了第一根菸,準備點燃第二根時,開口了。

「你有讀心術嗎?」

「嗄?」我不敢相信是我聽錯,還是他說錯。

讀心術?你以為我是哪部小說的主角?

「我說,你會不會讀心術。」他慢慢的說了一遍,然後點燃菸,深吸了一口。

「不會。」我爽快的回答。

「恩。」他應了一聲,然後深吸了一口。

我等著他說話,但是他又陷入沉默。

我沒說話,說真的,有點沮喪。

沒有答應,卻說了這一段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拒絕我了嗎?」我嘆氣。

嘉育把菸在地上按熄,然後把菸蒂丟了出去。

「因為你沒有讀心術,所以,你永遠不會知道別人在想什麼,人心,就像是一首曲子,你能懂的,只有彈奏出來的那一部分,與其去猜別人接下來要彈什麼音符,大不如先去了解自己的心。」

嘉育看著我。

「連自己的心都不懂了,要怎麼去懂別人呢?」

他走進樓梯,離開。

我想。

我好像懂了那麼一點點。





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認真去寫一首歌,想去寫一首歌表達我自己在想什麼。

以前,總是等到有靈感才會慢慢動筆下去記。

但是,這次,就是一股衝動,逼著我一定要寫下去。

「我想讓妳知道,我有多喜歡妳。」





營隊前三天都在樂理上面打轉,總算到第四天才開始實際操作。

沒想到,第四天是我噩夢的開始。

因為前面上課,我沒有在聽。

一˙點˙都˙沒˙有˙在˙聽。

「你的拍子不對!」老師優雅的拿起他的長笛,然後再吹一遍。

我整個人就是快要炸掉了,而且還連續到第六天。

好險第六天練習只有半天,下午就是讓我們辦表演會,驗收成果。

我把長笛放在腿上,把頭用膝蓋夾住,閉上眼睛休息。

除了累,還有一波又一波的緊張,我很怕等一下發生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去承受,或者是場面變得我無法去控制,抬起頭,看著我的十根手指頭都在微微顫抖。

嘆了口氣,「等一下要爭氣一點阿!」,手,還是不停的抖著。

「你的譜背好了嗎?」Amy牽著嘉育的手走過來。

「好了,那你們呢?」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讓有點乾澀的眼睛舒服一點。

「我們剛剛偷跑出去吃民雄碰皮麵跟鵝肉的時候就練熟了。」嘉育說,然後把塑膠袋遞給我,「這包碰皮麵是給你吃的。」

我接過,低聲說了句「謝謝你」就沒下文了,好累,我累到不想再說任何一句話。

現在每一分力氣,都是要用在等一下只有三分半鐘的表演上。

「好好培養情緒吧,你自己的部分要自己打點好喔。」Amy輕輕柔柔的說完,就拉著嘉育去準備換裝。

我看著他們走遠,想起了嘉育在早上來找我的場景。





「喂!你曲寫完沒?」嘉育抽著菸,對著天空吐煙,看起來像是一支人形煙囪。

我點點頭,「不過有點麻煩出現了。」,我把譜遞了出去,還附上一隻筆。

嘉育接過,開始哼哼唱唱起來,有時候會看著天空,然後動筆畫掉幾個音,再補上幾個旋律,如此重複。

我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稍稍的瞇了一下。

「你的曲我幫你修過了,大致上不錯,只是你少人幫你唱,感覺會差很多。」嘉育也躺在我的旁邊,把譜放在我的胸口。

「恩,你跟我想的一樣。」我嘆口氣,「我沒學過聲樂,或者是技巧,我根本不會唱,而且……」

「而且你的樂器是用吹的,你沒有兩張嘴巴。」嘉育很順的接了過去。

點頭。

「我可以找Amy來唱,她是合唱團的,雖然說不是練聲樂的,但指少比你好很多吧。」嘉育坐了起來,「好啦,開玩笑的,別生氣,不過我說真的,可以請他來唱。」

所以,他們兩個就出現在最後這場表演裡面了。

「絕對,不可以,漏氣。」我深呼吸,拿起長笛,走向寢室準備換裝。

現在,倒數一小時。





站在台上,我才知道原來緊張是這種感覺。

以前,我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所以只要不管觀眾多少,我根本沒在怕。

但是,這次面對的只有一個觀眾,我只要表演給她聽。

我卻,開始緊張了。

「接下來,我們由Treasure Box和神秘嘉賓Amy帶來這首自創曲,浪漫旅行。」

下面一陣尖叫,然後是無數的閃光燈,閃爍。

我深呼吸,深呼吸,輕輕的,雙唇靠上長笛。

然後眼睛看著小晴。

突然,不再緊張了。

點點頭,我溫柔的,吹出第一個音。

然後是,Amy有點娃娃音,卻很可愛的歌聲。

「當所有的力量都快要失去

你會在我肩膀上放下勇氣

即使晴朗天空,突然飄來了烏雲

要堅定告訴自己沒關係



不用言語,點頭就幸福的魔力

像是感受到的喜歡,無需證明

海洋般的氣息,忘不掉的日記

有你陪著我走過回憶的腳印



一直記住的 I love you

永遠的 only you

在灰色心情裡,你幫我找回了氧氣

我會,帶著他們,一直到慢慢老去

在那之前,要創造出更新的回憶



無法替代的 I love you

守護的 only you

眼淚,全化成彩虹般的天氣

說好的,每個季節都有個浪漫約定

握著溫暖手心,我愛你的,浪漫旅行。」

(改編自林綾,真愛的旅行)


在我吹完尾奏之前,沒有人發出聲音。

有的,是Amy跟著旋律輕哼的聲音。

吹完最後一個音,向前一步,拿起了麥克風。

「我沒有讀心術,沒有辦法知道妳的感情是什麼樣的輪廓,但我知道的,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我說完,全身一種混雜著興奮和不安情緒顫抖著。





是的。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這就是我想對妳說的話。





全場瘋狂。

小晴臉紅紅的。

站了起來。

我看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情緒。

她走到舞台旁邊,提著她裝薩克斯風的盒子,跟主持人說了一下話,主持人點點頭,然後抱了她一下。

我承認,我有點吃醋,但是,更多不安佔據著我的心思。

小晴站在樓梯,對著我笑了笑。

走上台。

然後是主持人的介紹,說真的,我根本聽不進去主持人在介紹什麼,我只是盯著她的臉紅,一直到小晴站在我身邊時,我才回過神來。

是一首輕快的卡農。

我笑了,很開心的笑了。

她看著我的眼睛裡面,流露出的,有一點害羞,很多的開心。

放下薩克斯風,拿起麥克風。

跟我一樣,向前一步,但是卻轉過身來。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too.」





我知道,妳也喜歡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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