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女孩,機車。

停在路邊。

「你為什麼做事情都不觀前顧後!」女孩坐在機車後座大罵。

「我又不是故意的,上次阿維說只要騎到山頂就會有加油站可以加油,而且機車的油量剛剛好可以攻頂……」男孩牽車,慢慢的在上坡路走著。

「你自己沒有腦袋嗎?你沒先走過一次看看嗎?」女孩氣衝衝的說,「你看這次怎麼辦!天色都已經暗了,很危險耶!而且手機又沒有訊號!早跟你說過不要辦千里電信門號!」

「喔。」

「又喔!你到底有沒有悔改的意思啊!你這樣子讓我很無力耶!」女孩用力跺腳,機車一陣搖晃。

男孩努力的穩住車子,「不要跺腳啦,車子很難控制,會摔倒喔!」

「哼!」女孩賭氣的又跺了一下腳。

誰知道這一腳卻讓好不容易穩下來的機車又再度搖晃起來。

然後車子猛然一歪,把男孩壓在車下。

女孩高分貝尖叫,跪坐在地上。

「啊!」男孩輕叫一聲,「嘶……」,然後倒抽一口涼氣。

男孩的臉整個皺在一起,冷汗慢慢滲出。

女孩慢慢的站起來,想要幫忙移開機車,但是一移動,男孩臉上的表情變得更猙獰。

男孩擺擺手,示意女孩到一旁休息,女孩一跛一跛的走到護欄邊靠著。

男孩喘著氣,用力的把機車撐起來,然後慢慢的把自己身體移出機車下方,經過幾分鐘的努力後,靠在機車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女孩愧疚的看著男孩,看著他的表情,痛苦的表情,還有蜿蜒而下的冷汗,還有,被汗浸濕的上衣。

但是,道歉卻說不出口。

只是咬著下唇,看著男孩。

然後等著他一頓責罵。






「你有沒有怎樣?」

男孩拖著腳,慢慢的繞過機車,走到女孩身邊。

看著女孩膝蓋上的擦傷,低聲的問。

女孩搖搖頭。

沒有說話。

「那……如果你還可以的話,那等我們到了山頂以後,我在想辦法幫你處理傷口可以嗎?」男孩勉強的微笑著,慢慢說著。

女孩點點頭。

「那……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男孩用著沒受傷的腳當支點,然後深呼吸,「啊!」用力的把車子拉起來。

男孩拍拍後座,「上來吧!」,然後雙手牽好機車的龍頭。

女孩遲疑的看著後座,沒有上去。

男孩等了一下,沒有聞到熟悉的味道,轉過頭看了一下,「上來啊!不上來的話我們會走很久喔!再大概兩公里就可以到了,很快!不用擔心啦!我可以的!有訓練過就是不一樣!」

女孩搖頭。

「快一點!不然我們在完全天黑之前走不到民宿喔,會連晚餐都沒得吃。」男孩又拍拍後座。

女孩咬著下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經過一番掙扎以後,又把話吞了回去。

「上來吧!」男孩又說一遍。

女孩慢慢的爬上後座。

男孩深呼吸,然後,向前走。





總算,在晚上七點之前到達了民宿。

一走到門口。

男孩把機車的腳架放好,然後示意女孩在車上等,便走去按門鈴。

男孩的車停的有點遠,女孩只看見男孩比手畫腳的跟開門的婦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就倒了下去。

然後一陣兵荒馬亂。





「嗚啊啊啊……好痛……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好痛……」男孩搖搖頭,想把暈眩感從身上甩掉,但卻一點用也沒有。

男孩嘆了一口氣,嘟了嘟嘴巴,便東看看西看看起來,然後看見了,趴在床邊的女孩。

「你還是很可愛的,只是有一點點任性。」男孩慢慢的摸著女孩微卷的頭髮說,「如果可以溫柔一點,我會更喜歡你的,其實,昨天我也說不出對不起,我們都太過牛脾氣了……早安。」

女孩靜靜的睡著,眼角,依稀有淚的痕跡。

「再多睡一下好了。」男孩伸了個懶腰,拉了下棉被,又沉沉睡去。

等到他醒來,女孩已經不見了。

「嗯,他應該只是去買點零食吧……」男孩自言自語,便半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機遊戲。

慢慢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男孩覺得慌張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怎麼會這樣?」男孩匆匆忙忙的關掉手機遊戲,然後撥電話給女孩。

「電話已關機,嗶聲後進入語音留言。」

「不會吧!」男孩再撥。

「電話已關機,嗶聲後進入語音留言。」

男孩猛的從床上跳下,但是左腳腳踝的劇痛讓他摔倒在地上,「可惡!」,男孩用力的捶了一下床,然後按起了服務鈴。

過沒多久,婦人的聲音在門外出現。

「先生,請問你需要什麼服務?」

「你可以直接進來,我沒有辦法開門。」男孩慢慢的爬回床上,然後努力的站起身來。

門鎖喀搭一聲的打開了,婦人走進,「請問你要用餐嗎?」

「不是,你知道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大概一百六十五公分高,半長髮,膝蓋受傷的女孩到哪裡去了嗎?」男孩急促的說。

婦人點點頭,「喔!你說她喔!她說她要去走走,然後留了個便條給你。」

「在哪裡?」男孩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

「等我一下,我去拿給你。」婦人轉身,走下樓,一分鐘以後拿著一張對折的便條紙給男孩。

男孩接了過來,連道謝都沒有說,便直接打開便條。





「對不起,是我太任性,我不乖。

所以,我們不要在一起了,跟我在一起,你會受傷,不論是心裡,還是身體。

你知道嗎?我好希望,你摔車以後,走過來的不是關心,是用力的,狠狠的罵我。

你這樣子,讓我好心疼。

我們在一起兩年四個月,你給的關心,跟我給的,不成比例。

都是你給我好多好多。

我卻沒有給過你什麼。

對不起。

我想我給你的只有自由。」





「笨蛋!」男孩把便條紙揉成一團,然後一跛一跛衝了出去。

「你還不可以動,你的腳踝再動會受傷的更嚴重喔!」婦人跟在後面大喊。

男孩頭也沒回。

「如果失去他,我會更心痛。」





外面,飄著濛濛的細雨。

女孩在雨中顫抖著。

哭著。

手中握著男孩送的項鍊,哭得好大聲。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能給你的只有自由……我好想再愛你,但是……你讓我好愧疚……」

女孩把頭埋進膝蓋中,哭著。

膝蓋的傷,微微地滲出鮮血,繃帶上浮出的紅色漸漸的變深。





「你這樣子,以後會很後悔的。」

女孩抬起頭。

男孩站在他的面前,伸出一隻手。

「你會後悔,為什麼放掉一個這麼好的男人。」

女孩搖頭。

「不要……我不好……我不乖……我給你的都是傷害,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子對我好!你知道嗎!這讓我很愧疚你知道嗎!」女孩咬著下唇,斗大的眼淚掉出,「所以我不可以再愛你了,我什麼都不能給你,我能給你的只有自由。」

男孩沒說話。

「去找一個,很乖又很聽話的女孩子吧……」女孩哽咽的說。

男孩沉默了許久,然後開口。

「我如果失去你,那我也不完整了。」

男孩拖著腳,慢慢的跪下,然後抱住女孩。





「因為我的心,有一半在你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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